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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一靠近戏院,悠扬清亮的戏曲声传来,东珏愣了一下,戏院这个时候应该没有表演吧。
虽然这样想着,但东珏还是握着手提包踏进了门,普一进去,就听到台上正听戏曲演员唱着:“贾不假,白玉为堂金做马。”
这是红楼里面很经典的一句诗,东珏知道,她抬头看向戏台,台上站着一位花旦,她脸上画着面谱,具体看不清长什么样,但从其轮廓可见必定不俗。
戏台上,其身姿犹如青竹,举手抬足间尽是优雅,这是东珏第一次看大戏,虽然看样子这并不是在演出的戏,哪有什么戏没有什么观众,没有戏班配合,没有音乐的。
毕竟那戏台上只有一人,台下虽有人,稀稀疏疏的。更何况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来听戏,虽然专心致志的看着台上,但没有一点听客的感觉。
东珏收回了目光快走了几步,靠近了戏台前,那几个稀稀疏疏坐着的人,正是她这次的目标人员。
听到东珏的脚步声,观众席上的一人回头,那人发间夹着银丝,带有几分岁月的痕迹,他看向了东珏。
见到东珏,快速的站了起来,走到了东珏面前说:“东律师,劳烦您跑一趟了。”
东珏看着面前的人说道:“卢先生,工作所需,不必如此客气。”
卢先生面带微笑看了一眼台上还在唱着的花旦说:“不如我们先听完这处戏?”
东珏随着卢先生的目光所去,看到了台上的花旦还在专心致志的唱着,没有被她的到来和两人的交谈干扰到。
就和《虎度门》中说的那样,好像过了那虎度门,便忘了自己,成为了ta,一心一意不为外物所动。
东珏看了眼反戴的手表,回了一声:“好。”
卢先生本想引着东珏坐到前排中间,那是看戏的最佳位置,但东珏没有动,只是就在原地,坐在了旁边的观众席上。
见东珏这样,卢先生也不勉强,而是随之也坐在了旁边。
一出戏的时间再长也长不到哪里去,更何况这种单人戏,不过十几分钟后就结束了,可能也有之前就已经唱了一段时间的原因,花旦一个谢礼退回了虎度门,离开了舞台。
“东律师,请跟我来。”卢先生见此,站起来侧身看向了东珏,微微躬步说道。
“好。”东珏站起身随着卢先生的步伐而去,坐在原地的众人也起了身,随在后面。
卢先生径直带着东珏朝着戏院后台而去,刚一到,就有人掀开帘布,这人一身黑衣,和前面戏台坐着看戏的人员穿着一样。
卢先生一个转身接过此人的位置,拉着帘布说道:“去外面守着。”
“东律师请,老板就在里面。”
东珏没有迟疑走了进去,里面除开这位卢先生之外只有那位刚才在台上唱戏的花旦。
“东珏律师,坐。”花旦卸着脸上的油彩,专心致志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。
“众合的司阙?”东珏坐了下来,虽然是疑问但她其实知道面前的人就是。
“怎么?东珏律师没了解过我?”作为众合的话事人,她的消息到处都是,如果说不曾知道,她是不信的。
“司阙老板既然托了人寻我,应该知道某才来港都不久,此前都是于国外行事,对港都的事情不甚一通”东珏如实说道。
“东律师,客气了,谁不知道,东律师一出手接得就是北行的案子,北行的案子找了不少资深律师都被拒绝了,本来都做好了败诉的准备,可东律师硬生生扭转乾坤完胜了。此后可是不少疑难之案找上门,东律师不也无一败诉,这样的能力可谈不上不甚一通。”
“只是幸运罢了,前辈们给予了我很多帮助,这才能处理好哪些案子。”
这话,司阙不知道信了多少,或许是脸上的油彩让她的表情被遮掩,又或者本就喜形不于色。
“东律师,太谦虚了。”她脸上的油彩已经卸掉了一部分。
“司阙老板找我来就是为了谈这个的?”看着司阙的样子,迟迟不开始聊正事,东珏主动开口说。
“怎么?东律师待会有事?”司阙反问道。
“……”东珏没有回答,好像是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。
“不知道东律师知不知道南安这个案子?”听不到东珏的回答,司阙也不恼,而是主动开口说道。
“……南安?”东珏有些疑惑。
听到东珏的话,司阙放下手中的卸妆工具,就着他人端过来的水盆中,把脸埋进水中,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油彩污迹,随后用干毛巾把水迹也擦拭干净放回托盘。
弄完这一切,司阙才道:“卢叔,资料给东律师。”
卢叔早就准备好文件夹拿在手中等着了,听到吩咐,解开绳扣,取出里面钉在一起的a4纸张,递给东珏:“东律师,请看这份文件。”
东珏接过文件,看了起来。
司阙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手杖,杵在地上,双掌合盖在上面,下巴支在手背上,看着东珏。
东珏只是粗略翻了翻,便抬头看向了司阙,见到司阙这个陌生的模样,下意识后仰了几分,但随后反应过来她只是卸完了戏曲妆容。
她这才看清楚司阙的样子,三十出头的样子,眉眼间夹着几分矜持的贵气,微微舒展的唇带了一点浅笑的意味,看上去清隽动人,只是东珏知道,这些不过皮囊罢了。
“这个案子,我不接。”她只是随意的翻了翻大概了解了南安的案子,就直接拒绝了。
司阙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,唇颤了几下,好像很意外面前人的拒绝。
“如果东律师接下这个案子,众合给予的报酬绝对符合你的心意。”司阙虽然有些意外,但马上说道,她调查过这个东珏,她并不是那种因为案子特殊就拒绝的人,不然也不会接下那些疑难之案,也不会碰北行的案子,南安的案子虽然涉及到黑面的事情,但也没到达北行那个程度,虽然有点棘手,按理说,她会接下的。
“司阙老板可以找其他人接手这个案子,这个案子我看了,并不算很难,想必有很多人乐意接手。”报酬对于她来说,可有可无。
“五百万。”不同意那就加码,这是司阙一贯用的手段,这样一个律师,值得她出这个价格。
“……司阙老板不要为难我,这个案子我不会接。”东珏对司阙这个态度毫不意外,他们这类人,习惯了这样的手段。
“美金。”不会接,不代表不能接,既然如此就有加码的余地。
“花这么大价钱?可惜了,东某无缘这份酬劳了。”东珏垂下眼睛,上眼睫微微包裹住灰蓝色的眼眸。
司阙直起身,左手远离手杖,白色的水衣子被扯着有些微微敞开,露出里面混白灯光下照射着的冰玉肢节的锁骨,森影着谜,绰绰约约,东珏见到这一幕,随即把目光挪到自己手腕上,看着上面正在转动的秒针。
“看来,金钱是无法打动东律师的。”司阙知道,面前的人态度这样,那么说明如果没有意外,基本不会接受南安的案子,真是执迷不悟啊。
东珏站起来身来,目光对上了司阙的眼睛说道:“如果之后有其他的案子,司阙老板可以再找我,合适我会接。我随后还有事情,要先走了。”
只是她刚行两步,就被司阙守在门口的手下拦住了,她这样不客气的态度,自然会令人不忙,尤其是面对众合的话事人。
“对东律师礼貌点。”司阙目光追随东珏而去,自然也把这样的情形尽收眼底,手下人刚一出手就开口道。
见到老板开口了,手下人也就散开,不再拦着东珏,东珏回头,看了一眼司阙,两人目光对上,各自深沉。
随后东珏径直离开了后台,而司阙就那么看着,直至对方身影消失,方才收回目光把手杖递给卢先生,走向更衣室,准备把身上的水衣子换掉。
“东律师,下班了嘛?有你的东西。”东珏走出电梯,路过前台,前台小姐眼睛一亮开口喊道。
东珏看见前台小姐从旁边拿出一束花还有一个小盒子,东珏放了点小费在前台后接过她手中的东西,就这么拿着东西去了地下停车场。
看了看眼中的花,见到上面放着一张卡片,又看了看旁边的垃圾桶,最终还是没有扔掉,她带进了车里。
这样的手笔,毫不意外,也是司阙送的,他们那些人,怎么会轻言放弃,这几日来,这些东西不断送来。
只是前几次的东西都进了垃圾桶,今日有些意外,或许是被执着给打动了,东珏把这些东西带回了公寓。
东珏坐在沙发上,取出花束上的卡片,看了一眼,放在了茶几上,随后拿起旁边的盒子。
拆开上面的绸带,打开盒子,里面放着一支钢笔,灰绿色的外壳,质地温润,盖帽笔夹上还镶嵌着一枚水蓝宝石,只是粗略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。
她拿着钢笔晃了几下,另一只打开手机,封面上是一个素描小孩,看起来只有十岁不到的样子,眉眼间和东珏很像,看起来像和东珏有几分血缘关系,或许就是她的孩子。
东珏看着素描,看了很久,方才凝聚眼神光,看着手机,不知道给谁发了一个短信。发完短信后,东珏把钢笔放回了盒子。
她应了司阙的邀约,说是司阙,其实也是众合的约, 这样的行为是一个信号,摆明了她不是那么难以攻陷的信号。
在那个宴会,那个二楼高台上,谁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,只是第二天,整个港都的人都知道,南安的案子辩护律师换成了她。
案子并不难,对于东珏来说更是容易,胜诉毫不意外。
她接手了众合的案子,某种意义上来说,其实也相当于接受了众合的招揽。
一个涉黑集团,法律方面的业务案子是不会停歇的,不过大部分也来不到东珏的手里,只有那些难办的东珏才会接手,众合招揽她的目的也是于此。
庆功宴上,司阙穿着长衫,手上拿着两个酒杯,朝着东珏走来,或许是对戏曲有所了解的原因,她走得有几分优雅,来到 了东珏面前后,把其中一个酒杯递向了东珏并且说道:“东珏律师,今天辛苦了。”
“职责而已,众合给我报酬,我帮众合处理事务。”东珏接过酒杯,轻轻摇晃一下说道。
“东珏律师还是那么冷漠。”
“冷漠是相对的。”
“那东珏律师也不给我机会,允许我热情啊。”司阙食指摩挲着酒杯,轻轻的摇晃,唇边含着一丝微笑。
“我不觉得众合的话事人是需要得到允许才会行事的人。”东珏对司阙熠熠生辉的眼神毫不侧目,就好像面前这个看起来矜贵隽永的人只是一块活动的肉。
“我确实不是这样的人,但是对于你,我还是想得到允许的。”
“从你此前送的那些花和礼物,应该可以知道我并不抗拒。”
“那是我的荣幸。”司阙手腕一转,酒杯移到了东珏的面前,东珏顺意得轻轻碰了上去。
两人撇开众人,一边聊天一边喝着酒,情绪逐渐染上绯色,空气变得潮湿。
肢体的接触也变得自然,只是动作大了,就容易出问题。
只听到连续几下轻响惊扰了氛围,东珏循着声而去,看到的是落下去的提包,还有从里面掉落的灰绿色钢笔。
她的面色微微凝固,本就没什么笑意的脸上,更加的冷漠,司阙顺着东珏目光而去也看到了钢笔。
她弯腰从地上把钢笔捡了起来,看了看东珏,又回头看向钢笔,钢笔在手中转了几下,感受着它的重量。
东珏目光随着钢笔而动,这样的注视自然被司阙察觉到了。
她打开盖帽,仔细端详了几眼,开口说道:“这支笔?你随身带着?”
“送它的人仔细揣摩了我的喜好,很难不喜欢,喜欢之物自然要经常带着、用着。”这支笔就是之前司阙送的那支,但也不全是。
司阙把笔尖对准自己的手腕部位,稍微一触,黑色的墨水就渗透出来,她在自己手腕上写了东珏的名字。
写完后,盖好笔帽,放到桌子上,中间的位置:“既然喜欢就放好,也避免不经意间损坏了。”
“嗯。”司阙的行为,东珏自然也见到了,她抽出纸巾,倒了点水上去,覆在司阙手腕上,轻轻的揉搓几下,墨水就到了纸巾上。
“你的肤色养得这般精致,没必要在上面再添什么他物了。”
或许是那场宴会的缘故,众合更多的面也展露给东珏知道,两人也逐渐走近。既然亲近,众合的事务也就不再只是把一些案子给予东珏处理,时不时她也会陪着司阙去进行一些交易,算是附赠。
众合上下基本知道,这港都的新锐律师被司阙所拿下了,此前虽然多有接触,但毕竟只是雇佣关系,远不如如今亲近。
司阙白日预约了东珏的夜晚,让她陪自己去一个地方,东珏把钢笔还有手机扔进提包中,坐上了司阙的车。
两人坐在后桌,司阙自然把东珏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膝盖上:“待会带你见见人。”
“谁?”
“一会就知道了。”
既然司阙不说,东珏自然不会问一下,可以说之前的一问不过是顺其自然的结果,她并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。
车开了好一会,才来到了目的地,她们先是过了桥,来到了港口,然后坐上游艇。
游艇开到了公海,众人上了一个巨大的邮轮,有人穿过赌场来到了司阙身边,带着人去了其他地方。
“这是?”进了房间,司阙毫不生疏把手中,手杖递给站屋中的人,自行带着东珏坐下,对面是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,身后站着彪形大汉。
“爹、九叔、龙爷,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东珏律师,众合的好多案子都是她解决的。”
“你九叔和我说,你最近迷上了一个律师,我还不信。怎么,怎么?当了众合的家,让一个外人插手众合的事务也不需要和我说一声了?”坐在主位的老头说到,毫不避讳他所说的外人就在场。
“诶,哥,司阙都当了家了,这些她肯定有分寸的,我们都老了,管那么多做什么,还是享乐的好。”
司阙听到这样的话,自然得开口:“那不能这么说,我虽然是当了家,但众合还是由爹你们把控一下,我还小,做事不牢。”
“哼哼,我们把这么大一个家放到你手里,自然是知道你能力,你有数就成。”他的女儿他自己知道,这个什么律师,估计其祖宗的身份都调查得一清二楚,不然也不会带到这边来。
“那,既然这样,我重新介绍你们认识?”
说介绍自然要开始:“这位,东珏,从外国回来的天才律师,北行那个案子,就是东珏解决的。”本就是给自己女儿/侄女面子,才稍微等待着司阙的介绍,但说道北行,稍微宁令他们有些侧目,这案子,因为各种原因对被告不利,二审都败诉了,基本上全港都都等着三审败诉,新闻媒体稿件都写好了。
结果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了一个新人律师,接了三审,结果完胜,估计那些媒体人得连夜加班修改稿件了,只是没想到那个律师就是面前这位看起来端正,漂亮的人。
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轻视,才没有听到最开始司阙的介绍,不过这下,他们再清楚不过了,这位就是那个律师。
“东珏,中间这个老头是我爹,司封桐,你……叫他伯父吧、左边这位九叔,右边的自然就是龙爷了。”
“司伯父好,九叔好,龙爷好。”东珏微微点头,顺着司阙的目光一一问好。
司阙今日来,可不是只是介绍东珏和众合的幕后人员认识,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目的,主要目的还是把这段时间众合的事务一次性的汇报一下。
虽然之前每一样都有报备,这次来只是总结前段时间的生意还有对接下来的行动的规划。
司阙招了招手,卢先生就走到桌子前,把手提箱放在桌子上,随后,三个老头身后的彪形大汉其一取过箱子,打开,把里面的文件分发给三人。
三人俯首看着,只是司封桐看到了一半,头也没抬开口说道:“你不要整天惦记着你那唱戏,玩玩可以,耽误了众合的生意就不好了,整个港都多少人指望着我们众合吃饭呢。稍有差池,就有不少人得饿死。”
“没,我也就一个月去唱那么一两会,众合的生意不会耽误的,爹你也看到了,众合在我手里,可比以前所得多了三成。”
“你自己知道就行,功夫没落下吧。”
“爹,这个你也要管啊?”
听到这话,司封桐抬头看向司阙,凌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:“我是你爹,自然会管你,你功夫要是落下了,那天被人杀了都不知道。”
“我每天都有练的,不会落下的。”
“行了,这东西字多,看得头疼,你给我讲讲吧。”司封桐把文件一合,扔在了桌上。
她爹这个行为,她毫不意外,自己的爹自己了解,虽然之前是众合的话事人,但一点也不爱看这些文本类的东西,她到这边来,十次有九次最后都是她开口说。
司阙熟练的把最近的众合所涉的交易买卖一一说了下,当然她也知道说重要的,那些细枝末节一类的说了不过是浪费口舌。
房间之中自有司阙的声音在,初次之外寂静得只有呼吸。
良久,司阙才说完,她一说完,司封桐瞥了一眼一直认真听着的东珏,侧头看了一眼九叔,九叔了然的说道:“看看东珏小姐的包。”
东珏下意识后仰,手指捏紧了提包,但随后递出:“众合行事这般谨慎?不过谨慎些也好。”
手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,除开一些化妆品,一支钢笔,还有手机外,就没有他物了。
手下先行把化妆品都打开仔细看了下,没发现什么东西,就装了回去,随后又按了按手机,屏幕没有亮起,他说道:“拿工具来。”
这样的态度,自然会令人不悦,东珏目光落在手机上,随后看了一眼司阙道:“这手机白日没电后我就扔包里了,自然按不亮。”
“爹,这就没必要了吧?”
“就看一看,看完,就装回去,如果东珏侄女不喜欢别人动过的,到时候阙儿你带她去众合名下的店去挑一支新的。”都说道这个地步了,这个手机看样子是非拆不可了。
他们这些人下九流出身,奉行强盗主义,自然不会因为拒绝就不做。
很快,手机就被拆得支离破碎,那人对着三个老头摇了摇头,表示里面没装什么东西。
随即装了回去,亦如之前,龙爷招了招手,手机就落到了他手里,他来回打量了一下,随手把手机一丢,扔进了鱼缸:“这手机这么旧了,不如直接换新的吧,到时候直接去店里拿。”
这样的行径,自然令人不悦,更别说,她那手机里面还存了不少资料和重要东西,东珏脸一下就冷了起来。
见到她这个样子,司阙直接道:“不是,龙爷,你把手机直接扔了干嘛,东珏可在手机里存了不少资料,这下全没了。”
龙爷听到这话,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分:“你不早说!这下进水了,捞起来也没用,诶,待会请东珏侄女吃饭,陪个不是。”
“表要看嘛?”东珏主动问道,还晃了两下自己的手。
司阙看见连忙上去抓住她的手腕,正准备开口。
“行了,就这样吧,你龙爷也是为了众合好,小心使得万年船,东西给东珏侄女装回去吧。我们去吃饭吧,正好他们刚进了不少奇珍美味。”
他们这样的态度,令东珏不满,但东珏知道,她做不了什么,反而还得配合。
或许对于他们来说,她也只是众合的一个员工,手下,就算是她与司阙的关系,也不值一提,自然不需要尊重她。
从游艇下来后,东珏没有做司阙的车回去,而是自己打了车:“手机就不麻烦司阙老板费心了,我自己会买。”
见到扬长而去的车影,司阙只能杵着手杖看着苦笑:“卢叔,你说我今天是不是过分了?”
她其实知道,这上了游艇,东珏肯定会得到这一遭,虽然没有提前说,是她不好,但是说了,东珏可能就不会去了,但这么一遭,迟早回来到,这次过后,再上去也不会被这么提防了。
“是有点过分,东律师的性格,老板您也知道。”卢先生说道。
这一次会面后,司阙可是费了不少心思,才让东珏的气消了下来,每一次的见面她两都只能聊众合的事务,东珏口中也只有冷冰冰的司阙老板四字。
这样的日子再进行下去,苦笑就得成为她的半永久面容了。
两人关系恢复如初之后,东珏几次三番的陪着司阙上了游艇,也知道了不少众合的事情。
“东珏施主你来了。”灵觉寺的主持双手合十,看着东珏问好。
东珏回以一礼:“今日也打扰主持了。”她今天推迟了众合的事务也拒绝了司阙的邀约,什么都没带只身前来灵觉寺,只因为这是她最亲之人忌日。
“带东珏施主去木塔。”主持侧头吩咐一个沙弥说道。
“施主请跟我来。”小沙弥走到东珏面前,微微点头后转身朝着木塔走去,东珏随之跟上。
两人走过长廊,穿过庙宇,沐着晨雾来到了木塔,木塔并没有门,只有一个看上去空寂的入口。
门口两边立着两只石兽,兽的头上放着烛台,烛台上燃着长明灯:“施主到了。”小沙弥退在石兽旁,点头合眼说道。
“劳烦大师了。”东珏说完这句话,目光扫过木塔左下角,那里刻着东珏于xx年出资捐赠,后面还跟着一个名字,但石兽的位置挡住了。
她只是匆匆掠过,并不关注这些,从门口位置看向里面,深吸一口气就走入了木塔。她熟练地走上木塔楼梯,沉默地走到塔中房间。
正对门口的墙上刻着地藏王菩萨与地狱之景,地上放着一个低矮的佛案,东珏深深得看着墙上的地藏王,双手交合,十指交错,单膝跪了下去,头埋在手上,鼻尖正对着交合在一起的指节。
她低低的念着,声音微不可闻,只能看到她的唇不断的开合。
“南 无 阿 弥 多 婆 夜 哆 他 伽 多 夜
“哆 地 夜 他 阿 弥 唎 都 婆 毗
“阿 弥 唎 哆 悉 耽 婆 毗
……”
不知道重复颂念了多少遍,她停了下来,走到佛案面前,燃香,三叩三起,香插入香炉后,盘膝坐下,双眼合上,再次颂念。
时间就在其间慢慢过去,到了傍晚,东珏俯身三叩,站起来,香已经烧尽,东珏再次燃香插上。
她离开了木塔,走向了大雄宝殿,远远的就看见大殿门口站着一行人,她很熟悉的一行人。
但她没有避让,而是径直走向位于大殿中的主持。
卢先生看到了她,有些意外,但他没有说话。
而东珏也没有,她等待着司阙上完香,方才出声:“今日叨扰主持了。”听到声音,司阙回头看到了东珏,她眼中闪烁着光,眉眼中透露着一丝意外。
“东珏施主有心,谈不上叨扰。”
既然碰到了,就没必要分开走,司阙和东珏一起离开了灵觉寺。
“没想到你今日一整日无约,竟然是来灵觉寺,你信佛?”一边走,司阙时不时回头看向东珏说道。
“谈不上信与不信,只是来为一个友人拜拜。”东珏看着前方,平静的出口。
“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你的朋友。”听到东珏的话,司阙愣了一下,说道。
“没和你提过嘛?”
“没,你不爱说这些,你说你没什么朋友。”司阙想了一下,记忆中确实没有,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会去关注别人的交际的,尤其该调查都调查了,没什么问题就不回去多管了。
“确实没什么朋友。”东珏回道。
“那你这个朋友怎么不自己来?”
“她在遥远的地方,自己来不了,所以只能我来了。”
“如果你提前和我说你要来这里,我们可以一起。”两人走下最后一节石梯,向停车场走去。
“我前来礼佛,而你只是来上香的,没必要耽误你的时间。”
“陪自己女朋友,谈不上耽误时间,再说众合离开我也不会出事。”
“心意我领了……”
天边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,整个寺庙看上去就好像上了一层光辉一般。
两人坐车回去了。
最终一次上游艇,是在三月三,上巳节,一个祭拜神明的日子,那天,天清水蓝,星云密布,随着小游艇开回了港口,一众水警包围了游艇,岸上还有不少警察。
“有人举报,你们非法赌博,请配合我们工作。”
气氛剑拔弩张,危机就要一触即发,卢先生道:“没赌,没赌,就去海上玩了会夜钓。”
“夜钓?那鱼获呢?”警官状似开玩笑的说?
“这不是没钓到嘛?没钓到就回来了。”卢先生说道。
“呵,我不管你们是去夜钓还是开派对的,我们接受到举报,查肯定是要查的。”警官面无表情的说道:“赌没赌,查了才知道。”
卢先生看了看司阙,司阙微微点头,双手伸出转头看向东珏道:“可能得让你陪我去警局一趟了。”
东珏扯了扯嘴角,勾出一抹笑说道:“没事。”随后按下司阙的手,再看向警官继续说:“这位警官,不知道怎么称呼,我是这位小姐的律师,我们可以配合调查,但手铐什么的应该不需要戴上吧。”
警察望了望她:“称呼就不必了,确实不用,谢谢配合。”按照规定,配合调查确实不能上手铐,除非抓到了现行或者有逮捕令。
众人坐上警察,进了警察局,一起被扔进了牢房,一个个带到了审问室,东珏也不例外。
只是她一进门,里面的人就把她的提包给她,她拉开拉链,取出里面灰绿色的钢笔,说道:“那群老头逮到了嘛?今晚的内容就在里面,之前的加上这次的应该足够了吧。”
钢笔放在了桌子上,马上就有人拿过去,拆开,从笔管最里面取出了介质。
“逮到了,你们走到半路,海军就围了他们。”
“东珏同志,这段时间辛苦了!”说话的人,站起身,郑重得向东珏鞠了一躬。
“没有,工作而已,谈不上辛苦。”
众合全军覆没,犯罪分子无一幸免,这样的消息,直接轰动了全球。
虽然因为所犯案件众多,审查需要不少时间,但所幸只是时间问题,该收集的资料都收集到了,只需要等待审判了。
自从进了警局,第二天没有被保释,司阙就知道众合糟了,自然也知道了东珏是别有用心靠近她的内鬼,司阙露出一丝苦笑,不能说是东珏靠近,明明是她自己主动投入罗网的,带着偌大的众合一起。
司阙几次三番上书,想要见一面东珏,不然她什么都不会说,出于责任,东珏去见了司阙一面,两人什么都没谈,只是望着对方,等到狱警提醒时间快到了,最后司阙问了一句:“在此期间,可有真?”
见东珏没有说话,司阙露出惨败的笑容,但随后见到东珏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。
量刑出来后,司封桐,龙爷,九叔等人被判死刑即刻执行,因为司阙身份特殊,加之配合,司阙死缓,其余人等或是死刑或是无期都各有刑罚。
结束了这场持久战的东珏,放了长假,她哪里也没去玩,而是去了墓地,一块碑上挂着一张照片,模样和东珏差不多,那她的双胞胎姐姐。
二十多年前,不过才十岁的她们就随着母亲到处搬家,记忆中已经换了十多个住所了,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,她们的父亲也不祥,毕竟母亲是是一个风尘女子,每日睡得人不少,又么会知道那个才是她们父亲。
或许知道,只是没和她们说,也就是在十岁那年,母亲死于嫖客殴打导致的内出血,两姐妹成为了孤儿,一对没有生活能力姐妹,要么沦为乞丐,要么死在街头。
又或者走向母亲的老路,那个时代也只有这些路,比她先出生三分钟的姐姐,为了两人的生存,去作了雏妓,她把所有的好都给与了妹妹,给自己留下了坏。
十二岁那年,姐姐买了蛋糕,准备过马路给妹妹,却遇到了横行街头的小霸王,不过是让路慢了,就被黑社会护着的小霸王叫人一脚踢在心口。
他们扬长而去,姐姐只能装作无事站起来,她不想妹妹担心,只是捂着胸口的手时不时揉几下,她的怀中还护着买来的小蛋糕,妹妹搀扶着姐姐回了家,然后两人分吃了小蛋糕。
吃完后,姐姐把自己这两年攒的钱都找了出来,递给妹妹,絮絮叨叨的说着话,也把自己目前调查到的消息告诉了妹妹。
她这两年,一边忙着姐妹的生活,一边调查姐妹两人的父亲是谁,最终锁定了一个人。
她本想如果找到了父亲,两人时不时就不用活得这么辛苦,可以远离这个地方,只是没想到不能继续查下去了。
妹妹拿着姐姐攒下的那点钱,给姐姐买了墓地,然后消失在人海里。
东珏知道,她不是天才,她姐姐才是,二十多年的准备,很难不成功,她从包里取出一张纸,那是一份亲子鉴定,薄薄的一叠纸张落在纸钱堆里,火苗迅速燃烧起来。
逐渐吞没上面的墨色,只看到上面显示样本来源其一是司封桐。这份亲子鉴定除了烧给了姐姐,她也给狱中的人送去了,希望对方看到能够开心呢。
伴随着一声姐姐,东珏脸上带着浅笑靠在了墓碑上。她的口中唱着第一次见到的那句词:
“贾不假,白玉为堂金做马。”
最后落下一声:“甄不真,茅蒿为檐竹作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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