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在线/原创/小说]落差【1986年的秋分】[masturbation][短篇]

[在线/原创/小说]落差【1986年9月24日】[masturbation][短篇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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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23年12月15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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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，不过我还是在日记本上写下了“雨”。

大概并没有什么深意，只是“为赋新词强说愁。”

“是这样吗…”我没有继续写下去，而是随手把日记扔向了远处，然后向大海走去。 “是或者不是，又怎么样呢。”反正，从来都没有人在意过啊。

沙滩上一个人都没有，于是我毫不在乎地脱下了每一件穿着。

人一无所有地出生，就应当一无所有地走才对。

至少我是这么想的。

我往前走着，一点一点地被大海吃下，最后只剩头部还露在海面上，任海浪拍打着。

太阳照耀着海面，也照耀着我。可是，太阳说到底只是，无私地照耀着自己能看见的地方。无论对象是人或物，是有能力的还是没有能力的人，是美丽的大自然还是人造的赝品，太阳都只是，像往常一样照耀着。

我好想要一个，只属于自己的太阳啊。

可是，我已经沉下去了。

太阳离我越来越远，越来越远，越来越……远…么？啊，原来是被什么给挡住了啊。看来我这一生，就连死前也没有和“太阳独处的机会。

好冷…好冷…早知道就不脱掉衣服了…海水泡的我的伤口也一直发疼。

我又怕冷，又怕疼，这样的我其实是…其实是想被拯救的啊…

在我死前，我的身体感受到一股虽然很微弱，但确实存在的，突如其来的温度。

是鱼还是什么之类的么…无所谓。

反正我，死了啊。

如果从人生的最开始就是痛苦的，那么一直痛苦下去，总有一天会习以为常。

“我们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好呢？亲爱的。”

“首先姓的话跟你，名的话…叫会心，如何？”

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呢，李会心……是要让咱孩子成为一个体贴的人么？”

“嗯，希望她能像你一样体贴，能体会到别人的心意。”

“就叫李会吧，我希望她不止能体会到别人的心意，还能体会到更多，我们想不到的东西。”

“你这人还真是对可能性着迷呢。嘛，这名字倒也朗朗上口，那就决定啦？”

“嗯！”

曾经妈妈告诉我，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。

确实，我想不到我能在那么小就体会到亲人死亡的滋味，体会到被酒瓶的玻璃划伤皮肤的感觉，体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殴打。

妈妈的死让我知道，我未必是爱情的结晶，说不定只是爱的意外。

像那些在刑事节目中担任“犯罪嫌疑人”的父亲一样，不务正业、酗酒、家庭暴力……反正到头来倒霉的是我。

我还记得爸爸妈妈拉着我的手一起放风筝。

还记得一家人围在餐桌的日日夜夜。

也许小红帽在冬天从餐厅路过时，就能看到靠在窗边一起欢声笑语的我们家。

那个男人又是酗酒又是抽烟，又是悲伤过度的，在妈妈过世之后一年不到就死了。

妈妈死的那一刻开始，他就已经不能再被称为父亲了。

不过所谓“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。”，他死前一直都念叨着母亲，只是没有一句是和我有关的，就连看也没看我一眼。

我孤零零地、孤独地又活了七年。已经实在找不到意义继续撑下去了。我甚至觉得，能撑下来这么久，已经很了不起了。

于是我来到了海边。

于是我，不知何时，又坐回了沙滩上。

身上只有一件大衣，笔记本也还揣在身上。只是，身边多了一个正在熟睡的女生，而我正靠在她的肩上。

“啊…阿嚏—”身上冰凉的温度让我不紧打了个喷嚏。过了一会冷静之后，我才反应过来，自己应该是被她救上来的。

没想到，真的会有人来救我啊。

我这一生还是第一次靠在父母之外的人的肩上睡觉，身体寒冷也顾不上了，只想贪婪地再享受一会这肩部的温度与淡淡的香味。因为害怕惊醒她，所以我轻轻地重新靠了上去。

“啊，你没事啊…”好像是被我的动作所惊醒，她突然醒了过来“很冷吧。”和一瞬间闪过的想象不同，醒来之后的她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痛苦。

“还.还好…阿嚏！”在秋天的海边一件衣服都不穿，再怎么勉强也好冷啊…

“真是的，一件衣服都不穿就跳海的又不是我，勉强什么啊。话说，你有什么可以去·的地方吗，我送你过去吧。”

“不，没有了。”

“那，要不去我家？虽然很不好意思，但是现在也只能…”

“带我去吧。”说完，她立刻站起来，向我伸出了手。我向站起的她望去，已经看不到刚才的表情，取而代之的是被阳光所照耀的笑脸。不对，太阳才是被照耀的那一个。

我几乎是无知觉地把手伸了过去。啊，我的身体在我的大脑运转前就已经接受了她。这一生都绝对不会再有比这更美的景色，就算有，也绝对是她营造的，

我要永远记住这一天。

“你在写什么啊？”刚洗完热水澡的我和她裹着床单在壁炉旁烤着火。我边在稍微有些浸湿的纸上写下今天的日期“1989年九月二十三日。”边告诉她我正在写日记“这样啊，原来小会是个文艺的孩子呢～”

“欸？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，我还没说吧。”

“本子翻开第一页就是了。”她一脸自然地说出这话，就好像看别人的日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。

“难…难道你把这些都看过了？”里面毕竟记了不少黑历史…

“只是想着你的名字可能在上面，然后看了第一页而已。”说着，她拿起身旁泡好的热茶喝了一口。“话说，总觉得你好冷静啊，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反应呢。”

“没看就好…啊，那个，因为，这不是第一次了…”我脑海中一瞬闪过自己几次的尝试，虽然都以失败告终，但还是没能改变我的想法，也没能改变我的处境。说不定，我几个月后，又会再做一次尝试吧“不过，海还是第一次。”

“感觉不好受吧，为什么还要一直试下去？”

“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总是对自己的濒死有股…兴奋感。一想到要死了就莫名的高兴，好像要解脱了一样。”

她看向天花板，长叹了一口气“诶……最不擅长安慰你这种变态一样的家伙了。早知道，今天就不该去海边散步。”

“嘛，其实还是很感谢你的。因为我在晕过去的前一刻想…如果有人来救我就好了。”我很不好意思地挠着头，为自己刚刚还想着再去尝试一次的想法感到羞愧。“对了，可以告诉我，你的名字么？毕竟你都知道我的了…”

“噗，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啊。”她一脸坏笑地看着我。

“诶诶？怎…怎么了么？”

“至于这么害羞么，直接问我就会告诉你的。还加个前置条件什么的…”她的脸突然靠得非常近，好像要将我看穿似的“可不要喜欢上我哦。”

她这突如其来的诱惑令我的大脑突然像醉了酒一样开始摇摇晃晃，脸上的温度也在激增“你这坏心眼的家伙，真是的，先说名字啦！”我好不容易才把冲动压制了下去。

“嘻嘻。”此时她的笑容却又很天真，像是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了一样“我的名字叫秋行，意思就是秋天到来的孩子哦。”说完，她安分地坐回了原来的地方。

“好有童话色彩的感觉啊。”我们俩彷佛若无其事般地，继续闲聊。

“告诉你一件更有童话色彩的事情吧——今天是秋分哦。”

“那，我们的相遇岂不是很有缘么。”我们坐在床上晃着脚丫，也颇有青春的感觉。

“应该说是我和你很有缘分才是啦。”

在只有两个人的小屋里这样和别人闲聊个没完没了，真好啊。只是这样无厘头地，忘乎所以地你一句，我一句地说着。

不知何时已经晚上了。

她从床上滑下去，站在地板上抖擞抖擞精神，问我想不想吃些什么。

“随便吃点就好。”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居然对初次见面的人能够如此没有戒心，如此信任，如此…

我向秋行原本坐的位置看去，她的大衣还放在那里。看见它我就觉得安心、温暖。我把它拿过来抱在怀里，那残存的体温与香味，让我有那么一瞬以为，是秋行在抱着我。

到底孤独了多久，才以至于一遇到这样的人就喜欢的不得了呢。

那并不重要吧，重要的是，我想抓住这个瞬间，抓住能够和她在一起的时光。

于是我向她刚刚过去的地方走去。

“咳咳…咳咳咳！”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，我不禁加快速度冲了过去，险些滑倒。

“秋行，发生什…咳咳咳…咳咳！”我抓住隔开厨房与走廊的门。一阵刺鼻的胡椒味随即冲来。

“胡椒瓶子不小心，咳咳…掉下去了，先出去吧…咳咳…”秋行开起窗，关好火之后立马冲了出来，把用来隔断的玻璃门拉上。

“哈——”我们站在厨房门口，等着胡椒味散去“原来，你是笨蛋啊。”

“你才笨蛋…我这是在给你做饭，你好歹也先关心关心我吧。”

“啊，没…没事吧。”我有时候为自己的情商感到十分着急，有时候看到别人不小心难受一点，第一反应都是笑，而别人却是立刻跑上去帮忙。如果有一面镜子在面前，我一定能看到一张无地自容的脸“我不是故意笑你的…”

“笨蛋。”秋行的声音很平静，但我不敢看秋行的脸。

“是，是的，我是笨蛋，对不起…”我低下头等着她的数落。但是过一会，到了我的耳边的不是话语，而是她的手臂。

“太认真啦，越这样越显得你像傻瓜一样。”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，然后拉起我的手“对待某些事情就该用笑一笑的态度啦。”她边说着，边有一个微笑在她的脸上自然地慢慢开放。就像是冬天的时候，看到了一棵枝叶已经全部掉完的树。接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也不知道到了哪个季节，只是某天在那下面避暑时，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的叶子已经长齐了。有些意外，却又理所当然“这次在旁边看着我做菜吧，其实我这个人感官有点迟钝，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，可要及时帮帮我呀。”

不久后，我们吃上了胡椒味稍微有点重的饭菜。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。

然后我们一起看电视，直到很晚。

“会会，哈——该睡觉了吧？”秋行靠在我的肩膀上，昏昏沉沉的。

“好啦，这就睡吧。呃，稍等一下…”还是第一次用别人家的电视，摸索了一会才顺利关掉。“来吧。”我把她背起来，放到床上，她很快就睡着了。欸，真羡慕这种一上床就能睡着的人。

我感到我很开心，我在微笑，我很满足。我想要这样的生活一直下去。早上，失意。中午，吃了餐本以为是最后一顿的午饭。吃完午饭后，来到海边，跳了下去。然后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事，都好像是梦境一样。如果这要是梦的话，我希望只有后半段是梦。或许，这是我能体会到的最后的温柔吧。

很自觉地，躺到了沙发上。顺手盖上了在床上熟睡的她的大衣。

我都快忘了，在今天中午之前，我们还是连对方的名字都从没听说过的两个人呢。

我都快忘了，在今天中午之前，我还以为今后再也没有能够开心的日子了。

我都快忘了，就算是在今天中午之前，我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。

无声的眼泪慢慢地流，我的心却欢欣不止。

今天，我在海边散步的时候，不经意间被大海吸引了。正好我也想念被大海拥抱，在那上面漂浮的感觉了。

但我没想到这会是一场邂逅。

一场，我渴望的邂逅。

却又令我担惊受怕的邂逅。

   1986年9月23日